阔别康泰近一年了，今天有幸参与了一次例行探访，20多个年轻人笑笑嚷嚷地集中在康泰养老院，他们有相当一部分是中学生，还有大学生和社会人士。发现自己带着06版的ID卡，像刚从火星旅行回来似的，周围显得既熟悉又陌生。

今天前半部分是在大厅参与互动和唱歌，后半部分，上了二楼三楼，分别和几位婆婆聊天。见了好几位讲普通话的婆婆，来自湖南，河北，江苏……还有一位护工来自河南，今年在广州过年。我们絮絮的聊着春运啦，火车票啦，广州的天气啦，各个省份的天气啦，地理啦，风俗啦，感觉就像在村里一群妇女吱吱喳喳说个不停。

之后有半个小时，在二楼陪肖姨说话。本来她住在隔壁的单身公寓4楼，和我原本熟悉的唐伯、赖伯、姚姨是邻居，所以我们有很多话题就围绕着这几位老人。肖姨是因为腿脚不好搬来了这边的宿舍二楼，还在适应中，对于自己不利于行这件事，还不能完全接受，--这样的心态，以前见在外婆身上出现过：一旦发觉自己的身体已经不听使唤，行动要靠别人，一定很委屈很愤怒很无助很难过吧！

从肖姨那儿听到谁谁又去了，谁谁又搬了，谁谁又领着较高的退休金结果被啃老，……每提到一个故去的人，她很淡然地说：谁谁死了。这已经是家常便饭的事情了。也许，看多了，习惯了。

肖姨的枕边，放着一台电话，可以看出，她与外界的联系，并没有因为行动不便而完全隔绝。慢慢听她道来，勾勒出一个中国女人的一生：一个旧时代的单身母亲的女儿，成长为一个职业女性，吃过无数苦头，去香港打工，回内地讨生计，渐渐地又轮回似地为儿女耗尽一生……女人的生命能量是如此巨大！不可思议！

我倒想知道，要是换了现在躺在床上的是年老的我，又有着怎样的故事，可以对身边的志愿者讲讲！

“现在身体坏了，皮肤容易生疙瘩，你看。”她伸出手臂，挽起袖子，要我看，我触摸着长者的手臂：都是岁月的雕刻，并不精美，但也不可怕，须知这就是生命的自然周期，无法抗拒的自然规律呀。她的胳膊，也有过很美好的时候，花样年华，在辛苦工作中渡过的。

除了觉得身体坏了而生自己的气，她其他方面都很好，思维清晰，言语有力，对人和事仍有好奇和关注。这是老年最可贵的现象！

在集体活动中，还见到了唐伯，多时不见，他的样子也没怎么改，但是第一次见到他双手长了冻疮！他说，这个冬天真冷，当年在北方打日本仔的时候，冬天都没这么冷过。

习惯了每年冬天回乡的时候，去买老年人的保暖衣物，因为外婆的缘故。前不久还梦到自己在买棉鞋要给外婆带回去的，醒来可就懊恼得不行：外婆都不在了！现在的冷暖，已经不在她的感知范围内了……

所以，在老年人还活着的时候，切记问问他们的冷暖！否则已经太迟了！！

2011-1-29