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来每个人都可能是少年PI，在不可知的海洋上漂流。近日疯狂上课改作业之余不免要偷偷去海上漂流一番，想在李安电影中做做梦也好的，于是央小熊一定要去看《少年PI的奇幻漂流》，轮不上IMAX了，3D也看，轮不上英语片了，国语也看。这一看，如我所料，最喜爱的是那头有着人的名字的孟加拉虎，我的猫科表亲。有一次它跳进海里游泳，追鱼，抬头划水向镜头“驶来”，一双虎目黑亮亮十分有神采，那时它还没被漂流生活折腾得骨瘦如柴，那时候一切才刚刚开始。影片开头还有印度的场景，不知为何竟然引发乡愁的感觉，原来印度之行已约距今十年。好，这也算梦境的一部分吧。

地铁上刚读完海明威的《流动的盛宴》，那是关于年轻人在老巴黎的另一种奇幻漂流，比后来者凯鲁亚克写的要好得远，看来还真是代沟问题。在《一个虚假的春季》结尾，作者写道：

“我们进了米肖餐厅，美美地吃了一餐；但是等我们吃好了，再也没有饥饿的问题了，却在乘上公共汽车回家时，那种我们在桥上感到的类似饥饿的感觉依然存在。等我们走进了房间，上了床在黑暗中做了爱，我还是感到饥饿。半夜醒来发现窗子都开着，月光照在高耸的建筑的屋顶上，这饥饿的感觉还在。我把脸从月光下转向暗处，可是睡不着，就躺着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。我们俩在夜里醒了两次，现在月光照在她脸上，她睡得正香。我非得把这一点想出个究竟来，可是我太笨了。那天早晨我醒来发现是个虚假的春天，听到那赶山羊群的人吹起的笛声，跑出楼去买赛马报，生活似乎显得就是那么简单。”

“但是巴黎是一座非常古老的城市，而我们却很年轻，这里什么都不简单，甚至贫穷、意外所得的钱财、月光、是与非以及那在月光下睡在你身边的人的呼吸，都不简单。”

写这些文字的时候作者已经老了，他回忆的是二十多岁的事情。但是世界的古老和人的年轻像一幅反差极大的风景画，“我们十分贫穷但也十分幸福的早年时代巴黎的情况”就那么靠平淡的文字浮现着，历历如梦—这也是一种梦境，把场景换到别的城市也适合的，例如眼下的北京，把潘家园当作蒙马特，把雍和宫当作圣母院，把大裤衩当作艾菲尔铁塔，把单向街当作丁香园咖啡馆，这就全了。

夜里，和小熊过天桥回路对面的家去，风有点大，但街上还闪动着许多年轻人的身影，好像整个城市都不甘心地热闹起来了。我在想我作为一头老虎，很享受这样的城市里的漂流呢。这样的人间，我还是很喜欢。

2012-11-29